一個美國 iPhone 竊賊的告白，揭露全球手機黑市產業鏈

我們已經看過很多例子，今天手機才被偷，隔了兩天就發現手機已經流浪到其他國家去打卡了。但是，這些被偷的手機流浪的過程到底是什麼呢？美國 CNET 的記者 Richard Nieva 就採訪了一位手機竊賊，報導了美國手機黑市的產業鏈，發現手機地下市場已經有全球化的趨勢，也成了美國青少年街頭犯罪的主要問題之一。

今年 19 歲的 Greg 到目前為止總共偷過五台 iPhone，或者是說他非 iPhone 不偷，目前最輝煌的紀錄是在一天內連續摸走兩台 iPhone。

Greg 最後一次的犯案紀錄是在 2013 年 5 月舊金山的小社區裡，當時他以為正在下手的是蘋果最新推出的 iPhone 5，結果實際到手的是在黑市價格只有一半的 iPhone 4，更衰的是剛到手熱騰騰的 100 元美金還來不及花，Greg 就被抓進警察局。

踏進警局時，警察對於 Greg 所做的事並不感到訝異，甚至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問：「偷手機，對吧？」

警察之所以這麼淡定是因為目前青少年街頭犯罪的首選就是偷手機，根據舊金山的公設辯護律師透漏，到 2013 年 6 月為止，有三分之二的青少年犯罪或搶劫案都和手機有關。每 10 個美國人中就有 1 人曾經有手機被偷的經歷，光是 2013 年就有超過 300 萬台手機被偷，是 2012 年的兩倍，政府官員甚至將這個趨勢稱為一種傳染病。

再以舊金山為例，2014 年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強盜搶劫案有 65% 都和手機有關，Oakland 的犯罪率甚至高達 75%。對此，加州議員 Jerry Brown 在今年 8 月就簽署了一項法令，要求 2015 年 7 月以後在加州販售的手機都需要內建 Kill Switch 這個防盜應用程式，因為這樣小偷就無法使用偷來的手機了。

最後一次搶劫

回到今天的主角 Greg 身上（當然 Greg 只是個假名），Greg 給人的印象是高大的，但沒有壓迫感，有結實的身材，不過握手的時候卻很溫柔，這個握手的動作可是 Greg 的絕招，比起偷走被害人放在口袋裡的手機，他更喜歡直接搶走被害人握在手裡的手機。

在接受採訪的時候，Greg 穿著條紋襯衫、黑色休閒褲並繫著灰色窄領帶，採訪才剛完成，他匆匆趕回他位在海灣地區的實習公司，聽起來很不錯，不過 2013 年 Greg 的人生不是這樣的。

當時他沒有工作，不過有個 9 個月大的女兒嗷嗷待哺，他母親在兩個月前確診癌症，全家人靠著微薄的殘疾津貼過活。下手之前，他站在家附近的人行道上，看著一位身材嬌小、大概 20 歲左右、正在講電話的年輕女孩，心裡想著他已經有 18 個月的未犯罪紀錄，雖然之前曾有過兩次非刑事的控訴，不過目前是乾淨的狀態。

Greg 把自己的車開到離女孩不遠的轉角處，副駕駛座是他的女朋友也是孩子的媽，之後他下車，搶了女孩的手機拔腿就跑。到手之後，Greg 前往市區的廣場，這是眾所皆知的黑市交易市場，他成功的賣掉了 iPhone，不過車才駛出轉角就被警察攔了下來。

原來警方從女孩的 iPad 裡，利用尋找我的 iPhone 功能定位手機，警察發現 Greg 身上的百元美金現鈔，「我本來可以賴到底，因為 iPhone 並不在我身上」，Greg 唯一的顧慮是他女朋友也在車裡，「如果我們和警察爭執不下，最後被關進監獄裡，那誰能照顧我們的女兒？」

Greg 的母親在他被押進少年監獄後的兩周離開，這使得他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以後還得靠偷竊過生活。

向鴿子扔食物：手機犯罪食物鏈

舊金山的警察 Shaughn Ryan 表示，許多受害者都是因為專注在自己的小螢幕上，忽略了周遭環境，導致自己成為竊賊下手的目標。

Ryan 隨手指向街邊那個揹著米色包包、低頭盯著手機的女人，「就像她，雖然還不是受害者，不過很有可能即將是」，於是 Ryan 將警車開到她身旁，問問她要去哪裡，並提醒要小心自己的隨身物品，還盡責的護送她到目的地。

在美國陣亡將士紀念日（Memorial Day），我有幸跟著 Ryan 以及他同事 Kevin Horan 一起巡邏，藉由實際走訪來了解這波手機竊盜浪潮，兩位警官在短時間內就指出了三位潛在受害者，並提醒他們不要增加手機失竊案的數字，然後我們經過了購物廣場，由於這裡的人潮非常大，因此成了小偷天堂。

警官告訴我，這裡的每條巷弄代表著不同的黑市標的物，像第七大道就是地下智慧型手機的集散地，去年 Greg 就在這個轉角被抓，現在有一群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聚集在櫥窗前，警察懷疑他們是來這做交易的。

「這裡是智慧型手機的黑市交易中心」，Horan 說，如果有人在這裡拿出新買的智慧型手機，就好像對一群鴿子扔食物一樣，竊賊們會蜂擁而上。警方尚未完全掌握這些智慧型手機的銷贓地點，只知道有些會跑到當地的跳蚤市場去，有些則是會被送到祕魯或是香港這些地方。

「那些被捕的竊賊通常沒有想過自己的犯罪行為會帶來嚴重的後果」，舊金山的公設辯護律師 Jeff Adachi 說。

黑市的買家偏愛那些沒有上鎖或是沒有加裝安全防護軟體的手機，這樣他們比較容易恢復原廠設置。比較新的 iPhone（例如 iOS 7 之後的版本）通常有比較高的防護機制，因此前幾代的 iPhone 比較受黑市歡迎。除此之外，手機搭配的電信商版本不同也會影響黑市價格（美國有電信商客製手機），例如 AT&T 和 T-Mobile 由於和全球的網路相容性較高，比較容易在海外轉售，所以成交價格好上許多。

當然 iPhone 穩坐黑市交易寶座，在採訪 Greg 時，iPhone 6 和 iPhone 6 Plus 還沒上市，那時候原價 650 美元的 iPhone 5s，黑市交易價大約落在三四百元美金（台幣 10,000 元上下），非AT&T 和 T-Mobile版的 iPhone 5s 硬生生少 100 到 150 美金；原價 660 美金的三星 Galaxy S5 黑市交易價則是落在一兩百元美金的範圍內，等於是最多只有 6,000 台幣的價值。

雖然不同型號的手機有不一樣的交易價，不過小偷在偷時根本不會考慮這點，「反正不管怎麼賣都不會虧本，因為這隻手機本來就不是你的」，Greg 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