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7.06 16:30

漫威《秘密入侵》用AI生成的片頭被罵慘了,比外星人入侵地球更邪惡的是 AI入侵好萊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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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底,漫威新劇《秘密入侵》在 Disney+ 開播,雖然有《權力的遊戲》的「龍母」加盟,再加上MDFK俠「神盾局長」山謬傑克森主演,雖然陣容強大,但因劇集片頭採用 AI 製作,引發了巨大爭議。

罵得最起勁的,莫過於《蜘蛛人:穿越新宇宙》的導演 Justin Thompson的評論:這是對每一位真正的藝術家的侮辱,漫威和迪士尼的成功建立在藝術家們的創造力上。它(AI 作品)看起來像狗屎,XX的 AI。

《秘密入侵》的導演 Ali Selim 則回應,之所以他們要用 AI 創作人物變形水彩畫,是為了貼合「外星人變形滲入地球」主題。

負責製作的視覺工作室 Method Studios 則一再聲明「無人傷亡」,AI 僅作為創作工具之一,沒有創作者因此失業,但仍遭到業界猛烈批判。

漫威此舉代表他們站在AI生成這一邊?

持批評態度的業內人士認為,漫威此次選擇 AI 製作片頭,絕不僅是出於「宣傳噱頭」,而是表達一種明確的態度。

正值抵制 AI 的風潮上,漫威此舉是否代表選擇站隊 AI?

或許,另一個問題是,動漫產業的勞動力是短缺還是不短缺?有沒有需要用AI來取代真人的生產力?

儘管版權法條例尚待完善,道德爭議不斷,繼迪士尼、Netflix之後,漫威選擇推出 AI 製作內容,仍然是一個重要訊號——技術層面上,AIGC(人工智慧生產內容)已不是問題,生成式 AI 已擺到創作者們眼前。

它到底是打開新大門的超級工具,還是究極邪惡的剽竊凶器?會讓更多人實現拍電影的夢想,還是一不小心跌入 AI 陷阱?

AI 如何生成《秘密入侵》的片頭?

體驗過 Midjourney、DALL-E 、Stable Diffusion 等 AI 圖像製作模型的朋友,想必不會懷疑該類服務生產圖像的能力。

隨著工具版本更新,生成作品的精度愈高,似乎也越來越接近「真實拍攝」畫面。但對於個人創作者,使用繪圖 AI 來自制一部電影,仍然需要一定想像力。

《秘密入侵》這條被業界罵慘了的片頭,是如何製作出來的?

從 Method Studios 的聲明可以窺見,他們採用了「AI+human」模式:AI 聽指令生成圖像,而人類創作者——導演、藝術指導、2D / 3D 動畫師、開發人員等,不僅需要給出「想法、主題、文字」,還必須用傳統技術與 AI 高度協作。

這種生產方式與我們想像中的 AI「一鍵生成」仍有差距。

目前最好的影片生成 AI,也只能生成時長幾秒的影片。現階段的 AI 短片,多是通過繪圖 AI 生成大量靜態畫面,來與這些幾秒的影片「混搭」。

參考 Waymark 早前發佈的人工智慧生成短片《The Frost》,影片時長十二分鐘,劇本由人類導演撰寫,每一個鏡頭均由 OpenAI  的圖像工具 DALL-E 2 生成,再通過 D-ID(為靜態圖像新增運動的 AI)將圖像製作成動畫。

得到了「動畫」後,影片的最終剪輯還是得由人類負責。

將各種 AI 工具組合起來使用,最大限度減少「人類干預」,這種想法也早有 AI 愛好者提出並嘗試。

如,提到 AI 生成影片的代表人物,就是德國科技企業家 Fabian Stelzer,以及他想要製作的科幻電影(或者說,短片合集)《Salt》。

在他的設想中,故事指令碼、配音、畫面分別由不同 AI 生成,人類需要做的只是最初的啟動指令和最終的排列組合。

雖然《Salt》目前的成品簡單粗糙,也很久沒有新進展,似乎社群網路的噱頭大於實際,但不可否認它提供的實驗思路——一個不會寫作,不會畫畫,不會音樂的人,也可能用 AI 製作齣電影。

上一個給予人們製作視訊自信的,還是手機的拍攝和剪輯軟體的簡化。

這次,我們同樣可以樂觀地認為,飛速迭代的 AI 工具,能夠讓視訊製作門檻持續降低,更多的人願意嘗試自制內容。

當然,視訊的數量與品質不一定呈正相關,即便 AI 將捷徑提供給每一個人,生產好內容或許還需要一定的專業性和不確定的靈感。

何況,生成式 AI 之上仍有無數懸而未決的難題。

創作者們在憤怒什麼?

正如從業者難以抑止影視公司嘗試使用 AI,人人均是創作者的時代,AI 平台工具太具吸引力。

可,在我們選擇使用生成式 AI 的那一刻,便無可避免地捲入 AI 爭議和版權風險之中。

AI 技術目前最受爭議的一點,是它不能憑空生產內容。人工智慧生成模型需要「餵食」大量資料,無論是文字、圖像、聲音,均來自人類過去的創造。

▲ A 站抵制 AI 作品創作圖. 圖片來自:Veronika Kozlova

過去,生成式 AI 訓練多會選擇開源,訓練「資料」和成品的版權均歸屬平台,內容不可商用。而迪士尼、漫威、Netflix出品的影視作品,顯然是商業內容。

一個生成式 AI 的「養成過程」,可能吞掉了數億張人類原創作品,沒有付出一分版權費用,而當它成熟後,奪走了人類創作者的工作和薪酬。

鑑定人類抄襲已經是困境,鑑定 AI 抄襲,即鑑定訓練 AI 模型使用了侵權素材,更是難上加難。即使有黑魔法應對黑魔法,AI 打敗 AI,創作者維權的法律成本也會相當高昂。

因此,儘管已經出現了「Getty Images 控訴 Stability AI 侵犯版權」的大型 AIGC 侵權訴訟案件,絕大多數創作者對於 AI 侵權的憤怒,仍然只能停留在道德譴責層面。

難以制止,難以維權。正是創作者們憤怒的原因。

全球視覺設計網站Artstation曾爆發抵制 AI 作品活動。創作者上傳反 AI 圖片洗版,抗議網站內大量原創作品被竊取、被投喂進 AI 模型。

一位曾經使用 AI 工具進行影視製作的廣告行業從業者提醒,比起訓練 AI 模型的版權爭端,AI 工具的反授權條款更容易被忽略。

由 AI 生成的作品,工具平台不僅可自用,還可授權給其他使用者。以及最被使用者忽視的,訓練專屬 AI 的過程中,餵食個人原創作品,其實也同時將該素材授權給平台。

換句話說,如果我們訓練並使用 AI 工具製作內容,不僅無法獲得成果的版權,還極可能無形中交出了個人作品授權。

原創資料庫與工具平台的反授權條約,二者聯合解釋了為什麼率先使用 AI 生成影片內容的,會是迪士尼和漫威。

它們不僅坐擁全球最豐富的原創資料庫,可用於訓練 AI ,還擁有地球上最強的法務部。

AI 創作的大門不可能再關上

從業者對生成式 AI 的怒火,像是工業革命時期罷工運動的再現。僱主找來愛爾蘭人頂替罷工的英國人。愛爾蘭人成為宣洩怒火的對象,而僱主得以隱身。

資料庫,AI 模型,工具平台,工具使用者,新技術帶來的恐懼和閉環式矛盾,本質上仍是人類間的利益紛爭。

儘管,國內外針對生成式人工智慧服務的監管條例,也已提上日程。

今年 2 月,美國版權局裁定一例 Midjourney 製作插畫不受版權保護,這是全球首次就 AI 創作作品的版權保護範圍作出裁定。

從過去無數次的技術革新經驗,我們很容易下判斷,在新技術出現的早期,人們對於它的強烈渴望,往往勝過謹慎思考。

▲ 圖片來自:hearstapps.com

導演諾蘭近日採訪時,發表對 AI 的洞察:人工智慧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這就像演算法這個詞。我們看到公司使用演算法,現在是人工智慧,作為逃避其行為責任的一種手段。

在他看來,科技公司主動提出成立國際機構來監管 AI,只是一種最古老的政治伎倆。新科技發展已超出大多數人的認知,監管部門同樣不能及時跟上,政策往往是事後諸葛亮。

正如,從業者們的抗議無法從根本上抑制影視巨頭嘗試 AI,生成式人工智慧帶來的新創作浪潮,也不會因為監管政策的暫時缺位而停下。

生成類 AI 出現並將持續影響娛樂藝術行業的發展,已經是無法逃避現實。承認新技術的到來,並積極提高對它的認知,或許是更理智的應對方法。 曾獲得艾斯納獎最佳封面的插畫師的 Jen Bartel 認為:

藝術家和消費者都必須明白這一點,創意勞動也是勞動。我們也是工人,商業/娛樂藝術也是一個會以越來越多的方式來剝削我們的領域,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所有人都需要提高對此的認識,無論我們喜歡與否。

▲Jen Bartel 創作的漫威插畫.

儘管 Bartel 本人並不從事視覺特效工作,但她表示,在她合作的客戶中,「嘗試將人工智慧融入各種製作流程的不同環節」成為越來越常見的做法,這種做法表明他們不僅有意將這些工具納入創作流程,而且隨著 AI 不斷髮展和處理的工作越來越複雜,還將持續而廣泛地使用。

作為關注科技生活的資訊平台,我們總在向內容創作者、產品設計師提問,創造這件作品時,你是怎麼想的?

或許有一天,我們在解讀 AI 創作內容時,對話方正是 AI。由它來告訴我們,哪些內容是「製作電影” 時的資料靈感呢?為何在無數種可能性中,最終得出了我們所見到的作品。

但,彼此的提問者,還是不是人類,也會成為問題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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